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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她回頭看一眼劉大旗，默默走出門去（二）

作者：高盛    

　　趙叔叔自己知道，這盤棋他贏得并不輕松。在最后博弈關頭，劉大旗與生俱來的剽悍棋風展露無遺。不過他挺喜歡年輕人這種沖勁。他想大旗這孩子從小沒娘，少年喪父，繼而輟學，卻不甘屈服，自學成才練就一門手藝，為自己爭得一席之地。平心而論，確有過人的意志和頑強的戰(zhàn)斗力。

　　這一點他從來沒有看錯。這孩子從小就有勇爭第一的個性。如果說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餓其體膚。難道也會應在這孩子身上？

　　劉大旗生肖虎，而且來自駝峰山，他曾經聽人傳言虎嘯山林、無出其右之類的話。但是他知道這些都是無稽之談。農工商學兵，說劉大旗有一點經濟頭腦可能此言非虛。說他終將出人頭地，不過是人們美好的祝福和期望。

　　他是堅定的無神論者。年輕時候對風水問題也曾充滿疑惑，對老百姓何以篤信風水研究過一番，結論是那些都是事前事后的牽強附會。而今已過知天命之年，更加不相信所謂風水能主宰個人命運之說。

　　他堅信天道酬勤。理想之達成，夢想之實現(xiàn)，成功之掌握，固然離不開天賦、奮斗和一點點運氣，但是最關鍵的還是靠奮斗、靠努力、靠拼搏。

　　現(xiàn)在自己的寶貝女兒，看來是非劉大旗不嫁了。從婚姻角度看，大旗屬木虎，美麗屬水龍。上山虎步步登高，小龍女水潤珠璣。龍虎配還算是一對金玉良緣。可她媽媽總擔心女兒嫁出去吃苦。放棄金飯碗，撿個泥巴碗，不是心眼傻是什么？不過話又說回來，天底下哪個父母愿意看到自己兒女吃不完的苦呢？

　　每個人生命只有一次。每個人都有成功的際遇。如果不想碌碌無為，年輕時代就不能放縱虛度。選擇的道路不同結果自然不同。大旗和美麗，他們愿意為自己所愛的愛一回，為自己想拼的拼一把，哪怕沒日沒夜，即使事與愿違，畢竟他們一起相愛過、奮斗過。他和美麗媽媽不也是從一窮二白走過來的？作為父母，他們理應為這種無憾的青春感到欣慰，勉以嘉許，賜予祝福！

　　晚餐的時候，小華回家了。看見大旗哥哥和美麗姐姐送給他的筆筒，左摸摸右看看不忍釋手。小華問大旗，“大旗哥哥，聽說你對我姐好得很，到底有多好呀？”大旗還沒來得及回答，美麗搶先說話了，“爸、媽，你們看把小華寵成了什么樣子？比我小時候調皮多了！小華，明年考大學了，說話斯文點！”

　　“問問也好嘛。讓大家都知道知道。”小華吐吐舌頭，媽媽卻來湊熱鬧。

　　“媽！大旗哥哥對我真的很好！干活、做飯、燒水燙腳、挑血泡、講三國等等，里里外外一把好手！你們還當女兒吃虧了不成？我爸最曉得他的寶貝女兒秀外慧中，絕對不會看錯人！是不是？爸？”美麗也有央求爸媽的時候。

　　爸媽決定果斷幫助女兒抉擇自己的婚姻大事。爸說：“美麗，永遠追隨你的初心。”媽說：“乖女兒，你們愿意就早點辦吧。”趙美麗臉頰淌下熱淚，劉大旗心頭如釋重負。爸媽用無私的愛，給了他們一個福報：爸點頭，媽心疼。

　　那時候任憑多么睿智聰慧的爸媽，也想象不到他們并不遙遠的未來。

　　5因為身邊有了趙美麗，劉大旗感覺桃花溪的水更溫柔了，白果樹的葉更燦爛了，楊柳枝的綠更嫵媚了。二十幾年清貧如煙的生活，開始煥發(fā)新生的樂趣和向往。他們決定就在這個國慶日，舉辦一場簡樸的婚禮。

　　木業(yè)社廠長辦公室里，放著幾包糖果和瓜子。劉大旗身穿白紋襯衫，趙美麗身穿紅呢外套，首先面對毛主席像鞠三個躬，然后面對許叔叔和常阿姨鞠三個躬，再面對一眾親朋好友鞠三個躬。接著大家陪同新郎新娘，在路邊植下同心樹。然后簇擁著新人回到宿舍，儀式就算基本結束。

　　中午在食堂開辦兩桌酒席。許叔叔和常阿姨代表長輩出席。許叔叔做熱情風趣的新婚賀辭。劉青山帶著許三妹來了，蔡招娣一個人來了，歐陽來和姚小草來了，魏誠來了，羅杰師徒來了，劉民兵和大劉二劉等全體職工也來了。

　　酒席上蔡招娣看著劉大旗和趙美麗喜結良緣，心里既高興又辛酸。蔡招娣比劉大旗大三歲，從上小學時候開始，就像姐姐一樣喜歡劉大旗。可是她從來不曾暗示，也從來沒有表白過，只是將這份感情深深埋在自己內心。

　　蔡招娣知道趙美麗是劉大旗最合適的人生伴侶。當她知道趙美麗寧愿上山下鄉(xiāng)，寧愿放棄回城，寧愿拒絕高考，寧愿插隊落戶，也要陪在劉大旗身邊時，她也為這種堅貞不移的愛情所激動、所感慨、所震撼。

　　因此，她平常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從不使自己做出任何分外之事，或者生出任何分外之想。她自知己所不能，所以甘愿成全。她不愿打擾他們，驚嚇他們，甚或撕裂他們。她愿意此生永遠默默為他們祝福。

　　蔡招娣端杯祝賀劉大旗和趙美麗新婚快樂！然后只見她匆匆穿過食堂，站在門口稍停一會，回頭看一眼劉大旗，默默走出門去。從此蔡招娣終生不嫁。憑著一個姑娘家的堅持不懈，后來做了很多年駝峰山中心學校校長。

　　當晚，趙美麗將媽媽送給她的一副銀質手鐲、200元現(xiàn)金紅包，連同自己佩戴的那塊穿心石收拾好，準備放到大旗哥哥交給她保管的小樟木箱子里。兩位新人第一次肌膚相親、羞澀無比，然而男歡女暢、神情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