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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作者：漱玉.    

　　第二天一早，公雞喔喔喔叫完，驢就開始哦瓦哦瓦的大叫了。李翰歌的媽媽早就起床了，煮洋芋、煮雞蛋、羊肉湯面早就做好了，熱騰騰的飄著香味。梅漫吃了一個雞蛋、兩個土豆，還吃了一碗放了紅辣子的羊肉湯面。李翰歌開玩笑的說：“真能吃。”

　　李翰歌的爸爸、媽媽趕緊說：“多遲、多遲，路冤嘞。（多吃、多吃、路遠嘞。）”

　　梅漫一聽有意氣李翰歌，又努力向嘴里塞了一個甜津津的土豆。

　　李翰歌向拖拉機上搬了一口袋土豆、還有土豆粉、羊肉、雞蛋、干饃、紅棗、蘋果、黃花菜、粉條、辣椒……梅漫驚訝地瞪著眼睛問：“你這是搬家還是去那里開雜貨店？”

　　“沒辦法，我們去送物資慰問，那里什么都沒有。那個兄弟太苦了。那里是我爸的老家。”

　　搬完東西，坐上了拖拉機，一路經過開著白色土豆花的原野，經過光禿禿的山洼，經過揚著黃土地崎嶇土路，已經貧瘠的村莊，梅漫和李荷花被拖拉機搖得失去了對路途景色的興致，相互靠著睡著了，臨近中午，拖拉機停在了光禿禿的山底下。李翰歌跳下車說到了。

　　梅漫下車暈頭轉向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走，關鍵是腿都麻了，一邁步，瘸了。李荷花的八字步更難看了。

　　走近一排空曠沒有院墻的院子，李翰歌跑進了最邊上一間房間。不一會，李翰歌和一個皮膚黝黑，大概身高有1米9的男青年走了出來。這就是戴維嗎？梅漫打量著這個青年，戴一副金邊眼鏡，絡腮胡子看起來好久沒有刮了，他向李翰歌的“父親”以及大家打招呼，看起來他與李翰歌的“父親”及李翰歌不是第一次見面了。大家把東西搬進了戴維的房間。

　　這是戴維的宿舍，宿舍里很簡陋，一張又窄又端的小床，不知道戴維這么高的個子是怎么睡覺的。一張傾斜的木桌子，是戴維批改作業的地方。戴維操著流利的漢語，請大家坐到床上。梅漫驚異的看到了戴維腳上的鞋子，帆布鞋上破了幾個洞，扔到垃圾桶里都不一定有人撿。戴維意識到梅漫盯著他的鞋，不好意思的說：“我的腳太大了，在這里不好買鞋子。”

　　“下次我給你帶幾雙，十幾塊一雙的布鞋。”李翰歌對戴維說。

　　“可以可以，一雙即好。”戴維很滿意的笑了。

　　“昨天剛剛跟校長打了一架，他非要給我開一千二百塊工資，我不同意，我只要八百，最后他們給我開了九百六。太多了！”戴維無奈的搖著頭。

　　梅漫驚訝的看著他。不可理解的眼神。一千塊錢都不到，怎么夠花呢，大城市，幾千塊錢也不夠啊，梅漫上學，一個月兩千零花錢都不夠花。

　　“九百六怎么夠呢。”

　　梅漫看著戴維的臉問。

　　“我每月三百多塊就夠了。”

　　戴維很節儉，一身衣服、一雙鞋、一套被褥幾乎是他全部家當。吃得也非常簡單，他的要求，吃飽即可，不用吃好，完全像苦行僧一樣的生活著。戴維出生在美國費城一個中產階級華人家庭，從小生活優越的他，能來到中國貧困地區當老師，面對孤寂甘于吃這種苦，是令人欽佩和尊敬的。他說覺得自己這樣做非常有意義，內心和精神是快樂的。戴維注重的是精神的富足和快樂，忽略和放棄的是物質的享受，一個人的精神境界可以上升的這樣一個層次，達到如此高的境界是讓人嘆服的。相對于戴維，很多人躑躅沉醉在物質欲望中無法自拔。

　　“明天我要去鎮上的電力公司，找他們理論，收我們學校的電費收多了。”戴維認真的說。他完全把學校當成了自己的家。

　　李翰歌開始問戴維教學上面的問題。兩個聊課程、學生的興趣等事情。這所學校其實是李翰歌爸爸家鄉的學校，他一直在資助。

　　這時，一個學生推開門向屋里看了看，看到這么多人，茫然的大眼睛趕緊垂下了。回頭就要跑。戴維把他喊住了。

　　“去叫同學們來吃蘋果。”

　　聽了這句話，男孩高原紅的臉更紅了，不一會兒，就來了十幾個孩子，戴維的蘋果一個也沒剩，李翰歌早晨給戴維帶的煮雞蛋和煮洋芋也被這群饞孩子搶跑了。

　　李翰歌心疼的說：“戴維，你該給自己留些蘋果。”

　　戴維笑著說：“這里的孩子很苦，沒什么好吃的，我有饃饃就好，況且還有這么多好吃的，足夠我享受很長時間。”戴維指著土豆粉、青菜、羊肉等東西說。李翰歌無奈的笑了笑。細心的李翰歌看了看戴維的小木床，問：“這個床太短了，你這么高的個子夠長嗎？”

　　“這里的冬天好冷，不僅床不夠長，被子也不夠長，只能露出一截啊。”戴維無奈的笑笑說。

　　每天露出一截腿睡覺，戴維的覺睡得太辛苦了。

　　“你多久沒回家了？”李翰歌問戴維。

　　“五年了，我很想念父母和弟弟。還有我家鄉那支橄欖球隊。”戴維說完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照片，照片上是戴維和父母和弟弟的合影。他又從包里拿出了一身紅綠相間的球衣放在嘴邊吻了吻，也許，這是他對家鄉、對親人思念的一種表達。

　　“等這里不缺英語老師，我就走了。”

　　戴維向李翰歌他們告別時說。

　　告別戴維的時候，夕陽西下，學校、大山、操場上的紅旗沉靜在暮色的蒼茫中，戴維站在教室前，高大的身軀披上了夕陽的金色，遠遠望去，像一座閃閃發光的雕像。坐在拖拉機上的梅漫眼睛潮濕了，她的心被某種柔軟的東西輕輕碰撞了一下，蕩漾起了溫暖的漣漪。

　　與李翰歌的“父母”收完了田里的洋芋，幾個人準備回京。

　　臨走，被李翰歌親熱的稱為父母的老夫婦，給李翰歌他們帶了很多特產，除了洋芋、爐饃饃等，梅漫還看到了一個像盆一樣大的大饃，這么大的饃梅漫和李荷花都是第一次看到。十個人也吃不完啊。出門的時候，梅漫悄悄問李翰歌，要給他父母留下八百塊錢，李翰歌感動得對梅漫說：“我已經給了一千塊錢，謝謝你，下次再給吧。”

　　梅漫爽氣地說：“一千塊也不多，再留八百吧，給戴維的東西也是從你家拿的，你父母那么辛苦。”

　　梅漫把錢塞在了李翰歌手里，讓他給父母送去。

　　離開李翰歌所謂家的時候，梅漫興高采烈地抱著大饃不肯撒手，她開玩笑地對李荷花說：“荷花，回去的火車上，咱倆就抱著大饃，餓了就啃兩口，一直到北京大饃也吃不完。李翰歌他們饞了求咱們也不給。”

　　“哈哈，就這么定了。”

　　梅漫張開大嘴，“咔嚓。”狠狠向大饃咬了一大口。邊嚼邊說：“好香，天下第一大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