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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妥協

作者：凡塵風起    

　　最后南嘉木讓陸未晞送她回公司，因為她不想讓他知道她住的地方。在下車時候，南嘉木突然問道，“陸未晞，如果林佳真的吃芒果死了，孟云會不會終身不娶？如果哪一天我死了，你會不會懷念我？”

　　“我不會……”讓你死。

　　“好，我知道了，這樣很好。”還沒等他說完，南嘉木已經推開車門逃似的離去了。

　　她怕他說出更殘忍的話，畢竟，他們曾今從兄弟做到情侶也是狠狠相愛過。

　　在公司樓下大廳一根柱子后等陸未晞走了后，南嘉木才落寞地走向大街招手打出租車。

　　商業區深夜很難打到車，回到家時已經十二點了。客廳里只開了小燈，橘黃色的燈光灑在沙發、地板上，一切都顯得那么柔暖，這是兒子特意為她留的。小小的人兒有顆玲瓏心，知道她害怕滿身疲憊回來時面對的是滿室漆黑，一片冷清。

　　這些年南書影早已習慣了她的早出晚歸，已經很自覺地洗漱睡覺了。南嘉木習慣性地輕輕打開兒子的房間門，看著熟睡的小臉，她所有的委屈、不甘、疲憊都化為力量，為了這么乖巧早熟的兒子，她必須堅持住。

　　沒有一絲困意，去書房打開電腦，登錄游戲。

　　自從在游戲里和師父恢復聯系以來，她習慣了在夜深人靜登錄游戲。只有進入了游戲里的角色，成了慕容角色，她才可暫時忘記現實的疲憊；只有在南宮傾城的身邊，感受他那云淡風輕、泰然處之，她才能擺脫因陸未晞而不自覺的慌亂。

　　“師父。”

　　“怎么了？”沒幾秒，南宮傾城回了消息。

　　這么晚他還不睡覺，似乎是刻意等自己的，南嘉木已經沒有了當初的意外，內心反而是一片安寧。知道她最近狀態不好，所以就算這么晚了他仍然還在。

　　現實的困頓讓她無處逃，虛擬的世界暫且得到片刻的慰藉，可她不知道這淺薄的溫暖會在什么時候消失，惴惴不安又或者貪戀更多，“師父，你會一直都在嗎？”

　　“師父會一直都在，哪怕我的小徒弟有天展翅高飛不再需要為師，為師也會在原地等你回來。”

　　她終究是不安的，所以沒有回應這超越師徒關系似有似無的曖昧，此時能做的就是轉移話題來緩解此刻的微妙的氣氛，“師父，我公司要破產了，收購方是我前夫。師父，我該怎么辦？”

　　漆黑的書房里只有電腦屏幕發散著微弱的光，男子眼中的光芒漸漸暗淡，前夫？短短數日，她在一個陌生人面前多次提到前夫二字，他該悲哀還是慶幸，她南嘉木還愿意和他吐露心聲。

　　半個小時過去，南宮傾城還沒有回復，南嘉木猜想師父也不知道怎么辦。準備退出游戲睡覺了，就在這時屏幕上彈出消息，“慕容，你恨你前夫嗎？”

　　南嘉木看著短短的幾個字，內心有一秒的悸動，她感覺現在的心情很復雜。

　　想起他們從年少時光一路相伴走來，其中有因為誤會而傷心欲絕，也有坦誠相待的纏綿悱惻，有心酸，也有甜蜜。結婚半年，他們有過短暫的快樂，但更多的是他帶給她的無情，她的憤怒、絕望。再相遇時，他的出現打她一個措手不及，毀滅了她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事業，打破了她平靜的生活。

　　所以，她還是恨他的對不對？

　　“恨。”

　　“嗡嗡嗡……”南嘉木等南宮傾城給她答案，只是那邊一直沒回復，所以不知不覺中她就趴在電腦前睡著了。手機來電提醒把她吵醒了，睡眼朦朧地摸索了半天，才在地板上找到震動不斷的手機。

　　“喂。”這么晚了李嘉佳打電話來是有什么事嗎？

　　“嗚嗚，嗚嗚，嘉木，嗚嗚……”剛接通電話，李嘉佳的哭泣聲就傳來了。

　　“怎么了嘉佳，你先別哭，發生了什么事？”聽到哭聲，南嘉木睡意全無。

　　李嘉佳努力地使自己鎮定，但身體還是控制不住地顫抖，斷斷續續地說著，“嘉木，我媽打電話來說我爸突然暈倒了，正送往縣醫院。”

　　“李伯暈倒了，怎么回事？”南嘉木顧不得退出游戲，直接將電腦關機，開了免提后，胡亂地找了一張白紙在上面寫寫畫畫，一邊安慰李嘉佳，“嘉佳，你別著急，你先告訴我你在哪兒，我去找你，我們連夜趕去縣醫院。”

　　“我還在家，正準備出門。”李嘉佳手足無措，慌亂不堪，爸爸突然暈倒，她能想到的人只有南嘉木。

　　“好，那你在你家小區門口等我，我盡管趕到。”南嘉木掛斷電話后將寫了字的紙條放在兒子的床頭柜上，又立馬姚芷蕾發了個短信：親愛的，我有點急事要出門，我兒子就拜托你照看一下，謝謝。

　　沒有打到車，南嘉木一路狂奔，半個小時后在李嘉佳小區門口看到瑟瑟發抖的她。

　　“嘉木，嗚嗚，嗚嗚。”南嘉木的出現就像一根救命稻草，六神無主的李嘉佳慌亂地拉她的手。

　　“沒事沒事，有我在呢！”南嘉木給了她一個擁抱，冷靜說道，“開你車去，路上再詳細地給我說一下情況。”

　　“嗯嗯。”李嘉佳擦了一下紅紅的眼眶，被南嘉木拉著手朝地下車庫走去。

　　李嘉佳是她們幾個中性子最溫和的一個，柔軟的性格導致她不能經受突如其來的壞消息。

　　等南嘉木二人抵達縣醫院時已經凌晨五點了，二樓手術室燈一直亮著，走廊上李母焦急地走來走去，雙手合十在胸，碎碎叨叨地念著。

　　“媽，我爸怎么樣了？”見到年邁的母親一個人孤零零地在寂靜的醫院走廊上來回走動，祈禱爸爸沒事，李嘉佳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嘉佳你可算來了，你爸爸都進去四個小時了，還沒出來。”看到女兒，李母像看到希望，渾濁的眼淚爬滿了橘黃色的臉龐。

　　“伯母，你先別擔心，李伯一定會沒事的。”南嘉木拉著李母的手，安慰著。

　　現在人是什么情況都還不知道，他們需要保持鎮定。

　　“嘉木，嘉木，你李伯一定會沒事的對吧？”李母需要別人反復地告訴她，老伴一定沒事，她才能安心。要是老伴突然走了，她以后還怎么活啊！

　　“沒事，沒事，李伯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南嘉木將李母扶坐在椅子上，詢問情況，“伯母，你能告訴我李伯是怎么暈倒的？送到醫院時，醫生是怎么說的？”

　　一路上慌亂不堪的李嘉佳也沒說清楚，只是大概說了李伯有心臟病，這些年一直沒發作過，昨晚是看了什么報紙才突然暈倒的。

　　“老伴有心臟病，昨晚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了云市嘉木游戲公司要被收購的報紙，看著看著就突然發病，暈倒在沙發上了。我立馬就打了120，醫生所幸好送來的及時，要不然就……”說道最后，李母泣不成聲。

　　經歷的風雨多了，李母已經從一開始的慌亂漸漸地變得冷靜，只是在一旁小聲地哭泣。

　　“伯母沒事了，李伯一定會沒事的。”南嘉木輕輕地拍著老太太的背，不斷地安慰。

　　心里像塞了一團棉花，軟軟的，悶悶的，難受的要命。

　　當初成立公司時，家里老人都有支持，那是父輩們一生的積蓄。不知道爸媽知道被收購的消息會是什么樣的，一種挫敗感隨之而來，就算不妥協又怎樣，她身上承載著太多人的希望。

　　“醫生，我爸爸怎么樣了？”半個小時后手術室的燈熄滅了，李嘉佳連忙上前詢問病情。

　　“老人家年紀大了這次發病有很急，幸好送來的及時，不過我們也暫時控制了病情，建議盡快轉院去云市，那里心臟方面的專家比較權威。”中年男醫生摘下口罩，盡管滿身疲憊，還是恨耐心地介紹病人情況。

　　“麻煩醫生了，謝謝。”

　　下午李嘉佳幾人就給李伯辦完了轉院手續，到云市成功住院后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咨詢了主治醫生，建議做心臟搭橋手術，手術費用大概20萬，加上后期的康復費用，大概需要30萬。

　　30萬元要放在以前倒也不是什么事，可是現在公司面臨被收購，負債累累，30萬不是小數目。

　　安頓好二老后，李嘉佳和南嘉木在醫院樓下餐廳吃了一頓簡單的晚飯。

　　“我明天就去把車賣了，房子也掛出去。”湊錢治病，李嘉佳什么都不要，只要爸爸平安無事。

　　“賣車可以，房子不許賣。”南嘉木冷靜說著。

　　“不賣還能怎么辦，治病要緊，別說房子，就算讓我賣血，要我命也行。”李嘉佳眼眶紅紅的，手緊握成拳。30萬只是保守治療費用，要是遇什么突發情況花費更大。

　　“把房子賣了就連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都沒有了，難道你想讓二老陪著你流浪。不要再給我說等你爸病好了就送他們回老家的廢話，你爸媽老來得女，已經六十多歲了本來就應該接到身邊來好照看，這次突發發病也算給了警告。”

　　“我知道，可是……”李嘉佳當然知道南嘉木說的在理，但現在治病要緊，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她顧不得那么多了。

　　“好好陪你爸媽，多安慰安慰老人，剩下的我來辦。”已經窮途末路了，她南嘉木別無他法，小小的尊嚴在生死攸關前什么也不是。

　　李嘉佳留下來照看病人，南嘉木出了醫院后給家里打了個電話，確定二老沒事后，她朝家的方向走去。

　　這么晚了沒公交車南嘉木索性就走路回去，街上已經沒有什么人了，清冷的大街讓她感覺全身發涼，早在五年前已經體會到無依無靠，再次體會時竟然是滿身滿心的悲涼。

　　屋漏偏逢年夜雨，她已經很落魄，身無分文了，可街上的小混混倒是沒放過她手里的包包，連追的力氣都沒有，她扯扯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小混混看她沒追上來，疑惑地打開包，里面就一些化妝品之類的東西，至于手機比他還爛。小混混折回來將包丟垃圾似的甩在她身上，不甘心，忍不住啐了她一口，“我呸，沒見過如此窮的人。”

　　南嘉木木然地從地上撿起包包，在起身那刻突然放聲大哭，“媽的，誰都來欺負我，我南嘉木招誰惹誰了，嗚嗚……”哭得差不多了，掏出手機，那邊一接通，她吼道，“陸未晞，明天簽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