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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作者：付良舉    

　　路于的慘叫明顯打斷了會議該有的進程，他似乎受到了驚嚇，我看見他差點從椅子上跌落下來。羅素兒剛說完名字路于就慘叫，難道路于認識羅素兒？我仔細觀察路于的表情，他沖我不斷擠眉弄眼，我心一沉，難道真得認識？

　　楊月紅對路于的表現明顯很不高興：“發言請舉手，我們是大集團，不是農貿市場，可以自由吆喝，聽清楚了嗎？”

　　路于扶正椅子端坐著連忙點頭，所有人都很奇怪，楊月紅示意羅素兒繼續介紹，于是羅素兒繼續講話，她講什么我沒有注意聽，我坐在他們對面，一會看看路于，一會看看羅素兒，路于如此慘叫，難道他被羅素兒修理過嗎，還是他們曾經不清不楚過？我拼命發揮自己的想象力，想象著他們的關系，期間浮現出一些不可告人的畫面，雖然羅素兒與我沒有半毛錢關系，但不知道為什么，想到那些畫面我就忍不住的想要錘死路于，我越想心越沉，直至我想到羅素兒不會是白蛇精吧，因為我看著羅素兒鮮紅的嘴唇一張一合，漸漸地，我仿佛感覺那是一張血盆大口向我撲面而至，想把我吃掉。

　　我猛得一抖身子，身邊的楊月紅說：“小強總，您覺得？”

　　我連忙回過神，問道：“什么？”

　　“就是下周末樓盤開盤的活動策劃，誰負責這次活動呢？得先拿策劃方案，然后組織實施。”楊月紅，“我建議小王負責，帶上這些新人正好練練手，您放心，我會認真把關的，絕對不會出漏子。”

　　“宣傳活動？”我想起這茬事情了，我瞇著眼睛看著楊月紅，她點點頭，然后看看小王，我的目光依次從企劃部職員的臉上劃過，我將目光停留在羅素兒臉上，羅素兒看著我，我覺得她的臉上有種玩味的笑意，好你個妖精，看我七娃不收了你。

　　“就她了。”我指指羅素兒，說，“下周的活動羅素兒負責，其他人配合，我親自把關。”

　　“小強總。”楊月紅湊過來低聲問，“您不再考慮了？萬一搞砸了別的部門會笑話我們的。”

　　我有些生氣的說：“放行吧，楊副部長，你多費心，我們一起把關。應該不會出問題，況且……”我微笑著問羅素兒，“我們應該給年輕人機會，我相信素兒肯定不會令我們失望的，是吧，素兒？”

　　羅素兒微笑著說：“陳總，我叫羅素兒！”她糾正道，“既然您交給我，我負責就是，我會盡力而為的，您放心。”

　　她挑釁的眼神告訴我，來呀來呀，什么損招盡管使出來，老娘接著就是，我們不熟，別跟我套交情。

　　真真氣煞人也，死丫頭，這是公然跟我叫板啊。

　　等其他人離開會議室，我把路于單獨留了下來，沒有等我發問，路于矯捷地上前關緊門，迅速坐到我身邊，壓低聲音說：“羅素兒，你那天面試兇你的就是她啊？”

　　我原本有一肚子話要問，包括想象力那些令人不堪的畫面，我準備大刑伺候讓路于給我全部交代，但看到他著急的表情，我不由點點頭：“咋了？”

　　“哎呀呀！”路于仰天長嘆，“真是孽緣啊！”

　　我飛起一腳：“趕緊說究竟怎么回事？你認識她？我認識她？到底怎么回事？”

　　“你真不知道羅素兒是誰？”

　　“我知道啊，羅素兒就是我們學校一個大四生啊？怎么，有問題嗎？”

　　“強子，讓我說你什么好呢？你啊，你怎么惹上羅素兒啊。”路于捶胸頓足，“你這下慘了，依著這位女俠的暴脾氣，你會被折磨死的。”

　　我更加糊涂了，問道：“女俠？暴脾氣？她折磨我？我說兔爺，你腦子短路了？”

　　路于滿臉憐惜地看著我，他坐下來，一本正經地說：“強子，仔細想想，使勁想想，記得西江大學那個傳說嗎？”

　　“傳說……”我看著窗外，樓下車水馬輪，熙熙攘攘，我看著外面光影交換的場景腦海里不禁想起了那個讓人欲罷不能的傳說。

　　作為這個江湖往事的追隨者，我，浪子強，雖然與故事里的女主角素未蒙面，但是我承認自己就是這個女俠的仰慕者，因為我覺得只有我這種奇男子才能配上奇女子。

　　話說，四年前的秋季，西江大學新生入校，藝術學院就出現了一名美艷動人的奇女子，家境富裕，而且為人知書答禮。奇女子的出現猶如奇兵異寶再現江湖，瞬時引起江湖各路諸侯的注意，那些帥的不帥的全部摩拳擦掌，意圖一奪美人芳心。為了得到她，江湖上發生了幾次華山論劍。但她只是坐壁上觀，沒有做出任何選擇。

　　直到一年后，同樣是新生闖蕩西江江湖的秋季，出現了一名風流倜儻，瀟灑無羈的江湖浪子，這浪子出身電子學院，高一米八零，善劍，長發，深邃的眼睛流露出智慧的目光，姓陳名小強。浪子強初出茅廬，并聽聞奇女子芳名，意欲加入群雄逐鹿。可惜，天不遂人愿，浪子強還未出動之際，奇女子就與動力學院的一名帥哥拍拖成功，并且公布與眾。消息一出，令江湖無數英雄竟哭泣，浪子強也站在明月當空夜晚，仰望上蒼，扼腕長嘆：老天啊，既生瑜，何生亮也！

　　悲切情景真是驚天地，泣鬼神，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浪子強整日以酒度日，江湖也重歸平靜，正當所有人都認為這對俊男美女會恩恩愛愛，一直到大四畢業，歸隱山野，誰知，天有不測風云。不久，江湖重新風云變色，原因是奇女子與動力王子分手，傳聞似乎是動力王子拋棄了奇女子。群雄憤怒，更多人躍躍欲試，打算重獲美人心，并有人以斬動力王子人頭于馬下來表達自己對奇女子的忠心。可惜，愛情對奇女子打擊太大，這位美女一時性情大變，恨男人如仇敵，特別是對年輕才俊更是手不留情。越來越的江湖人士在追求奇女子的途中殺羽而歸，浪子強決定出擊之時，遭到了很多江湖元老的勸阻：“兄弟，別去自討沒趣了，你就歇菜吧你！沒事重新鎖定目標吧。以兄之才，還愁無美人相伴？何必單戀一支花呢？”

　　浪子強不知何去何從，而奇女子也逐漸淡出江湖，越來越少人見到她，逐漸成為江湖上一名傳奇人物，江湖人士送她“神龍見首不見尾冷面嬌娃”的稱號，可悲地是，從浪子強踏入江湖，到奇女子歸隱，他竟然無緣與之相見。浪子強將自己對奇女子的愛慕之心深藏心底，并將自己無緣目睹奇女子廬山真面目列為人生一大憾事。

　　轉眼兩年過去，浪子強已經大三，他經常與其他豪杰在舉杯邀明月之時，總無意間會提起奇女子，他人便言：“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事后我打聽了，奇女子名叫羅素兒。”路于一字一句地說。

　　我神魂歸位，嘴唇哆嗦著說：“原來竟然是她？難怪她敢冒犯我，難怪她對我不屑一顧，縱情羞辱我，原來如此。”我一把拉住路于，問他，“兄弟，孽緣啊，真是孽緣啊。”

　　路于一把甩開我的手，從座位上站起身，“你可拉倒吧，指不定心里怎么樂呵呢。陳小強，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幾年對葉琳不理不睬，還不是想把機會留給羅素兒，只可惜，你聽說這個故事之后我們在學校里就沒有機會見到人家。”

　　路于一扭屁股，坐到會議桌上，他用手指頭指著我：“如果能找見人家，就你這種賤模樣，指不定怎么去追求人家了，你能等到現在？成不成兩說，你不是說過，得把機會留給自己心動的人嗎？得，心動的人來了，機會你也留著呢，這下可熱鬧了。”

　　路于笑瞇瞇說：“你丫現在還是老總，我就杵著看你怎么把人弄到手，要不霸王硬上弓得了，你是富二代，拿出一些魄力來讓爺們見識見識。”

　　“滾蛋！”我罵道，“早知道你這廝不安好心，這樣終于逮住機會了，想看我的笑話，別妄想。羅素兒咋了？小子，你也不看看，現在的江湖早就不是幾年前的江湖，而你強爺還是你大爺。”

　　“你就嘴硬吧？”路于跳下桌子，突然問我，“嘴硬沒有關系，強子，現在見著人了，你還喜歡人家嗎？”

　　路于突然問我，時至今日還喜歡羅素兒嗎？

　　是啊，我還喜歡她嗎？或者說，我曾經喜歡過她嗎？我看著路于，第一次從他的臉上看到嚴肅和深沉，我知道路于是在認真問我，我又該問誰呢？我腦海里突然浮現出這幾年求學時候的場景，我記起來第一次聽到有關羅素兒故事的時候驚訝的表情，我記起自己一定要見到她的決心，我記起聽說她戀愛后的黯然銷魂，我記起聽說她失戀后的開心……我回想起那天面試時候她的平靜、她的諷刺，好像，羅素兒就該如此，她本應該如此。

　　事實上，我不止一次與路于去藝術學院打聽過羅素兒，但因為她與我一樣，本地人，走讀生，不再學校住，每一次，要么是擦肩而過，要么是路于陷入藝術學院的姹紫嫣紅中不能自拔，往往是有備而去，敗興而歸。

　　漸漸地，羅素兒成為我內心的執念，我人為的為她畫像，并將女生該有的美好全部填了進去，然后拿她與身邊的女孩去比，越發覺得身邊女孩的不足。

　　路于曾經不止一次告訴我，我這是病，得治。沒有人會拿著一個根本沒有見過面的女生念念不舍，我每次都說，孩子，你還小，你不明白什么是愛情。真正的愛情就是茫茫人海中，我遇見你，你遇見我，然后我說，嗨，你好，緣來你在這里。

　　“說吧……”路于冷靜地問我，“現在你打算怎么辦？”

　　我搖搖頭：“說實話，我不知道，說真的，我現在有些迷惑啊，你想想，心里的人突然走出來站到了你的面前，并且多少與你想得不同，你說，我現在該做什么？就好比重影一樣，我得先把重影去了，讓這個兩個人影重合成一個人。”

　　“我明白。”路于站起身拍拍我的肩膀，“孩子，你慢慢重合消化，我就先撤了。”

　　一時間會議室變得空蕩蕩的，我坐了一會，想不明白，我決定回家跟我媽說說，她老人家功力深厚，什么妖魔鬼怪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下了電梯，在大廳口我碰到了葉明浩，他似乎也是要出門，看見我就喊道：“小強總，會開完了？去哪里？要不我帶你一下。”

　　其實和葉明浩一起長大，說實話三年前我們的關系都很不錯，我記得小時候我還是很羨慕他的，長相英俊，談吐文雅，永遠不急不躁、胸有成竹的樣子，那時候，我和葉明浩，還有葉琳，我們仨是多好的朋友啊。結果三年前他進了三T之后，這廝一入社會立馬原形畢露，我聽過好幾件關于他的事情，什么落井下石、威逼利誘、趁人之危，等等，老陳說雖然商場與戰場，手段可以用，但不能無底線，雖然不認同葉明浩的手段，但他進三T當總經理之后，可確實表現出了自己商人的潛質。

　　但我不認同，我覺得他變了，他變壞了，尤其是在他人畜無害的笑容下，我覺得他有些虛偽與卑鄙。而且，路于與大頭分析這種變壞后提醒我要提防這廝，為什么這么拼？為什么要出成績，還不是想和我搶董事長，跟我爭三T控制權嗎？

　　現在不屬于我但以后屬于我的東西，你要和我搶，我就給，我傻呀。

　　我說，葉總，您忙，我自個回去。葉明浩看到我不冷不熱的表情，他隨著我一起走出大廳，分開的時候葉明浩突然說：“強子，我感覺你對我有誤會，你不能這樣，我們遲早是一家人，你清楚葉琳很喜歡你，老實說，從小到大你是什么人，我清楚，雖然不滿意但葉琳喜歡，我這個做哥哥的自然也只能認了，你……”

　　“沒誤會，也沒什么認不認的，葉明浩，葉琳是葉琳，你是你，你自己心里真怎么想的你清楚。”我打斷他的話，“我就納悶了，之前那個葉明浩哪兒去了？你自己回去捋捋這三年你干了多少壞事，你變了多少？你以為我剛進公司我不清楚嗎？人在做、天在看，葉明浩，做生意沒有你這樣不地道的。”

　　我的聲音有些大，經過我們身邊的人看著我，葉明浩一把拉我到旁邊，解釋說：“那是做生意，你懂嗎？做生意你以為搞慈善嗎？那是我對外人，不是對你，我說了我是支持你和葉琳在一起的。你不能這樣誤解我。”

　　“沒有什么誤解不誤解。”我讓自己冷靜下來，說道，“道不同，不足以為謀。也許你覺得自己在生意中用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手段是應該的，但那不是我想要的。還有……”我盯著葉明浩緩緩地問他，“你就保證，當有一天我們處于利益的對立面，你就會放棄就會因為我們是從小到大的朋友而選擇妥協。你習慣了對外人就會逐漸習慣怎么對所有人。”

　　我分明看見葉明浩眼中的慌亂，我轉身離開，我覺得這是信仰的問題，假設有一天葉明浩會功成名就也不是我想要羨慕的對象，因為我有我的堅持。

　　悶悶不樂地回到家，我媽發現我情緒不高漲，坐在沙發上，她與我交談，我告訴了她今天發生的一切，要不怎么說我媽是高人呢，她說話就是在理，她說：“人這一輩子啊，有些人走著走著，就走丟了，所以你要努力的對善待還與你一路同行的人，至于那個羅素兒，好比海螺姑娘，你總聽過她的傳說，幻想有一天她會成為你的妻子，結果有一天她真出現你在面前后誰都會驚嚇，這是夢想照進現實的驚嚇啊。至于，畫里的人你喜歡，實際中的你是否喜歡，別輕易下結論，可以從你的行動中找到真相。”

　　我媽摸摸我的頭，她的眼中充滿溫柔，我第一次感受到有媽的孩子真得是塊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