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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青云非宿志　碧血醒征旗（3）

作者：荊洚曉    

　　那古虎餐出了荒川府，行到三更，已離武陽鎮(zhèn)不過十里，突然聽見官道上清脆馬蹄聲傳來，他連忙往路邊樹后一躲。卻聽馬蹄聲到他藏身樹前便戛然而止，沙啞的聲音朗然道：“小阿福，你想躲到什么時候？”

　　古虎餐在樹后探頭打量，只見月光下，通體炭黑的駿馬上那女子勒著韁繩，頭上斗笠沿上系著一圈青紗，夜色里看不清面目，那女子體態(tài)玲瓏，看得古虎餐不禁吞了一口口水，但她一說話，那沙啞得若刀刮鐵石似的嗓子，卻倒讓古虎餐倒足了胃口。

　　“你師父可不是你這般性子，你便一路地躲，能躲到哪去？”那女子見古虎餐無奈地走出來，笑道，“莫須問我是誰，你可曾聽說過‘青樓’？”她說青樓自然不是賣笑的勾欄，而是自從傳說里的東陵神魔之戰(zhàn)起就存在的一個殺手組織。

　　據(jù)說神魔大戰(zhàn)，人類與仙人的聯(lián)軍為了對抗當(dāng)時橫行東陵的五魔族，組建了一個情報機(jī)構(gòu)，神魔大戰(zhàn)以五魔族被封印于中京五城告終，而人類和仙人聯(lián)軍也損失慘重，這個情構(gòu)機(jī)構(gòu)的直接隸屬上級，也全部戰(zhàn)死，結(jié)果這個情報機(jī)構(gòu)便失控脫離了出來，演變成一個傳說中的殺手組織，據(jù)說，當(dāng)東陵再次陷入滅族亡種的戰(zhàn)爭中，這個組織將重新歸入東陵軍隊的戰(zhàn)斗序列……當(dāng)然，一切只是傳說，至于有幾成是真？沒有人能回答。

　　古虎餐笑了起來，只是道：“幾乎東陵聽說過我的人里，十個有九個知道我的小名叫阿福，沒理由你叫出我的小名，便能證明你是傳說中‘青樓’中人吧？再說‘青樓’不過是個傳說……”

　　不過古虎餐沒有調(diào)侃下去，因為那個女人把遮臉的青紗拉起到下頷，露出頸間一道凄迷的刀口，古虎餐見過這種刀口，八歲那年他就見過，那是他師父的紅顏知已荊鳳鳴聞名東陵的絕招——鳳舞九天的刀法留下的傷口。怪不得她的聲音這般難堪，那一刀，當(dāng)時不單割斷了聲帶喉管，只怕是連頸椎也傷到的，但明顯卻是留了手的，古虎餐見過荊鳳鳴出手，鳳舞九天，只要中了，無一活口。

　　“荊鳳鳴可以殺我，但她沒有殺我；你師父救了我，但我和六眼道士卻要去殺他，他殺得了強(qiáng)我百十倍的六眼道人，自然也可以殺了我，但他也沒有殺我。”女子把面紗放下，沙啞地道，“因為我是青樓中人。”

　　“青樓中人不需要證明，實力可以證明一切。你不要再躲，青樓給你七十人，七十人都擁有一過天劫就飛升的真人實力，你統(tǒng)率他們，去把異界的軍隊殲滅。這七十人不論生還多少，都重歸青樓匿于黑暗，所有戰(zhàn)果都為你一人之力，裂土封王、流芳百世指日可待。”那女人的聲音盡管極難聽，但她卻極會煽動人心，“人生在世，為利？為名？為權(quán)？為錢？為色？只須你一戰(zhàn)功成，名揚四海自是不出意料，美女投懷送抱也是尋常，一旦封王，何謂錢？何謂權(quán)？一國盡皆你所有！有了一國之力，假以時日，逐鹿東陵未嘗不可！”

　　若說二十歲上下的古虎餐在這番煽動鼓舞之下，半點心動也沒有，那也太過矯情。哪怕他再如何覺得陸相爺才是自己人生榜樣都好，少年總是不缺乏熱血的，但便在他稍許心動之時，遠(yuǎn)處幾不可聞的馬蹄聲卻讓他鎮(zhèn)定了下來。

　　四方雜亂馬蹄從遠(yuǎn)處迅速奔來，轉(zhuǎn)眼東邊的騎者已奔到二十步開外，馬上騎者遠(yuǎn)遠(yuǎn)便吼道：“前面可是古大人？”說話間已奔到跟前。那騎者便是之前跟古虎餐從騎軍里分出的斥候小隊的士兵之一，他滾鞍下來，幾乎連站都站不穩(wěn)了，見確然是古虎餐，勉強(qiáng)行了一禮道：“大人，快！馬讓給你，快回騎軍之中！職張強(qiáng)，已探知敵軍前鋒，舍了荒川府，穿插向武陽鎮(zhèn)方向去了，怕不用五個時辰就可抵達(dá)武陽！”

　　西邊那馬也跑近了，馬上騎兵已幾乎不能控馬，古虎餐打了個唿哨，那馬總算是軍馬，便停了下來，那騎兵被抱下馬來，已是出氣多，入氣少，后背兩道交叉刀口，蒼白的皮肉外翻著，血都流干了。古虎餐憑空畫了一個五芒星，往那創(chuàng)口一按，五芒星周圍的空氣扭曲起來，被五芒星籠罩的創(chuàng)口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愈合。那騎兵稍有了點知覺，掙扎著道：“敵軍……前鋒，前鋒……”

　　話沒說完，頸椎無力軟了，腦袋一歪，頭上的鐵兜鑾掉落地上，滾動在青石板的官道上“叮當(dāng)”作響，一縷忠魂已然消逝。古虎餐無奈地站了起來，他可以操縱時間，可以讓受傷之處時間加速或倒流，以使創(chuàng)口加速生長或恢復(fù)到受傷前狀態(tài)。但這斥候失血過多，三魂七魄都消散，連一點生命跡象也沒有，實在已是回天無力。

　　這時又從東方奔來兩騎，遠(yuǎn)遠(yuǎn)便聽其中一騎在吼道：“龐老二，撐住！撐住，不要睡覺啊！”古虎餐臉色一變，急步向前迎了過去，人躍向空中，一個五芒星已勾畫成型，奮力一揮，那五芒星如實物一般向那趴在馬背上的士兵迅馳而去。

　　那龐老二被五芒星罩住，呻吟了一聲，稍有了些生氣。另一斥候勒住龐老二跟自己的馬，喘氣道：“稟大人，職已探得，敵軍前鋒十二人，遭遇時離此三百里外，現(xiàn)離武陽鎮(zhèn)約一百五十里到二百里，計三名輕騎兵攜騎槍、騎弩、馬刀，未披甲；六名具裝重步兵，攜長槍，巨盾；兩名輕步兵，帶長弓、短刃；一白袍者，不知、不知司何職……”說到此處，那騎兵慢慢地軟倒地。

　　古虎餐搶向前扶他身子，卻見他身上七八處拗?jǐn)嗔思龡U的創(chuàng)口，腹間裹著一角戰(zhàn)袍，不住滲出血來。這時邊上那喚作龐老二的啞聲道：“老哥本已脫身，為了救我，腰間中了一刀，腸子都流了出來，他又不肯停下歇息，只撕了戰(zhàn)袍裹住……”

　　古虎餐無聲勾畫著各色五角星芒，往那士兵身上施為，但人已死得通透，哪里有半點效用？放下那士兵尸身，古虎餐向天悲號了一聲，扯住那張強(qiáng)衣甲，怒道：“我讓你們?nèi)刹鞌城椋刹鞌城椋∫矝]規(guī)定你們什么時候回報，也沒規(guī)定你們到什么地方報告！你們?yōu)楹我欢ㄒニ退溃磕銈優(yōu)楹我欢ㄒ涝谖颐媲埃尩模N蟻尚知惜命，你們不會逃命么？連逃命也不會么？”

　　張強(qiáng)被他吼著發(fā)愣，大約這是第一個教他逃命的長官，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古虎餐嘆息道：“你們，卻是又如何找到我的？”

　　“大人，我等從軍十?dāng)?shù)年，所習(xí)便是追蹤查敵之術(shù)，想來大人使我等刺探敵情，必也身先士卒，故一路尋來，卻是不費半點工夫……”張強(qiáng)總算找到一個能回答的問題了。

　　西邊又有馬蹄響起，不一會便到了跟前，幸好這騎兵都沒受什么重傷，但沒等古虎餐松一口氣，那騎兵便道：“……職王逸探知……其他三個兄弟都去了，還有二個兄弟不知所蹤……”

　　那戴著笠帽的女子在邊上不屑地道：“敵軍也是當(dāng)兵的，你們也是當(dāng)兵，聽來也就十幾人的小隊，你們也實在太過窩囊……”

　　“老子一人就砍死了三個！”王逸一臉的悲憤，放聲吼道，“你看這刀！你看老子這刀上缺口！就是砍裂了那些雜碎的頭盔才斫缺的！”但說到此處，他又無力扔了刀，坐倒在地上，那五大三粗的行伍漢子，扯著自己的頭發(fā)，哭得和小孩也似的，“但那見鬼的白光！那白光一過，那些雜碎就活過來！李老哥說砍了那白袍的，就沒白光了，誰知道他都捅了那白袍九刀了，那穿白袍的怕連心都給捅爛了，還是有白光！他們個個會放白光！一下李老哥身邊，本來死了四五個雜碎便活了起來，亂刀把李老哥斬翻了……”